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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爹是灭世反派,而我才三岁半 第133节

    同屋少年继续道:“据我所知,有很多师兄都会参加,掌教大师兄也会下场,今年获胜者应该没有悬念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我听说那一位被找了个理由发落思过崖了。”

    叶清兀自在收拾行李,没怎么听清楚,直到出了屋,准备找一个地方施展斗转星移之术。

    为了不惊吓旁人,他找的是一处隐蔽的山林,没想到竟听到了——

    “安排妥当了吧?掌教大师兄这一次想风光大胜,不想再有任何差池……”

    “妥当了,我用不敬师长的罪名,罚他在思过崖下面壁思过,迟早会错过惊春大比。”区区一个惊春小比,那魔孽也许不放在心上,可所有弟子都心思浮动。

    “很好,那思过崖下魔气丛生,阴冷又潮湿,裴师弟这一次不死也要褪去一层皮……要怪就怪这家伙资质过于逆天,落人话柄……”

    叶清迷迷糊糊听到这些字句,下意识停下了动作。

    不知道为什么,那两人口中没有名字的裴师弟,给他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感,伴随一种心脏抽抽的悸动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,近在咫尺又相隔万里。

    叶清搞不懂这是什么感觉,直到接下来蹦出的全名,让他心里一个咯噔。

    另一人似乎听到了什么不想听的话,牙缝里挤出一串僵硬的冷笑,喉咙一滚,滚出几个字:“逆天……呵呵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逆天……你难道是忘了几年前的异象吗?……裴玄,那就是一个妖孽。”提起旧事,那人脸上浮现深深畏惧,畏惧什么——畏惧那一夜鬼哭狼嚎,红月当空,裴玄提剑而来,百花百草瞬间因枯萎而凋零,遍地焦黑绝迹。

    那少年眼神极冷,身上没有一滴魔血,却如同鬼魅降世。

    被区区几句话勾起回忆,另一人眼神也恐惧万分,咽了咽唾沫,好半天才深呼一口气,找回了语气。

    “你说得没错,裴玄那厮不配为星耀宫弟子,行事那般残暴孤戾,人人得而诛之,反正你我安心办事就好,千万别忘了掌教师兄和师长的吩咐。”

    反复听,终于听清楚了那个名字,叶清陷入了极大的震惊。

    裴、裴玄?

    他、他爹?

    第106章

    是同名同姓吗?

    还是两万年前的裴玄。

    叶清心里确确实实一个咯噔,他听到了裴玄这个名字,听清楚了来龙去脉。一群弟子为了不让裴玄参加惊春大比,找了个理由将对方贬出去,人心之恶毒真是淋漓尽致,为了赢居然排除异己。他更听清了思过崖这个地名。

    这还得了!

    他想也不想放弃了回两万年后这件事,拿出星耀宫大地图,拔起飞剑就去寻找思过崖在何处。山林阴影恰好遮挡,叶清没看到那两名弟子脸上的惊惧,满脑子只听到了“阴冷又潮湿”,天哪,他年少的爹在一个阴冷潮湿的地方,已经待了数日!

    听到亲人受苦,叶清心里也痛苦。

    星耀宫地图,只是一份薄绢,记载有所出入。可叶清依然能看清思过崖在什么地方,在很远的悬崖峭壁之下,途经“雷竹林”、“毒蛇窟”、“鳄豹潭”一看就凶险万分的地名。

    这些地名也一点没夸大其词,“毒蛇窟”盘踞饲养了上万条毒蛇,“鳄豹潭”也真有无数的鳄鱼跟豹子。据说这些是门派禁地,专门关押犯错的弟子。

    叶清仅仅路过此地,就受到万千条毒蛇的凝视和鳄鱼豹子的咆哮,他心里想:究竟是什么正经门派,会有这种可怕的门派禁地啊!还好他不是星耀宫的弟子,否则岂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。

    叶清迷路了几次,才在这两处狭缝之中,找到思过崖。

    此时夜色已浓,一轮月色高悬,崖上大风呼啸,吹得他衣裳翻滚飞扬。此地一片死寂,连植物都荒芜不生,一副罕有人至的样子。

    叶清站在悬崖之上,往底处看,一片黑暗无光,仿佛望不见底的深渊。叶清很怕黑,尤其此地甚为诡魅,透着诸多不详。

    可一想到裴玄就在崖底,他心中难免十分挂念,莫名生出了一股勇气。

    不管是不是同名同姓,他总要去看一眼才能安心。

    他踩在剑上,缓缓地摸索下崖。

    没过多久,他就感受到了越来越浑浊的气息,完全不适合人生存。叶清修为仅有练气,有点受不了地咳嗽了几声。

    到最后,他干脆闭了气。

    飞剑缓缓落地,到了崖底,叶清感觉自己双脚踩实了地面,才放下一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。不过很快他发现,他放心放得太早了。

    崖底不止空气浑浊、视野黑暗,还很冷。

    春寒料峭的季节,寒冬未彻底远离,那些寒气似乎在崖底汇聚了,随着叶清一出现,冷空气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脖子钻了进去。

    叶清扯了扯领子。

    不想被寒气侵蚀。

    他拿出火折子,火折子光源有限,仅能照亮脚下,叶清小心翼翼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。

    在一片漆黑死寂中,他的脚步声格外清晰。

    很快他靴子踢到了什么东西,他拿火折子凑近一看。

    这一看差点没让他魂飞魄散,摔倒在地,居然是一具白骨!叶清心里尖叫万分,只差没有跑了,等他冷静之后,他才发现,地下不止一具白骨,是无数具,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。

    真真正正的白骨成堆。

    这些好像都是修士的尸体。

    白骨上挂着一些残破的衣服片,颜色已经不太分不出来了,叶清压下恐惧,拿火折子照了一照,发现这些衣服,大多都是白色和青色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前辈,刚刚多有冒犯。”

    叶清双手合十,把他踢到的一截白骨躯干重新摆正了。相逢即是有缘,叶清不忍心,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崭新的衣服,披在白骨身上,又念了一段往生咒。

    这思过崖下到底是什么魔窟,真的好吓人。

    叶清继续走,很快他发现,有一道视线正在盯着他。

    难道是爹?

    叶清喜不自胜地抬起头,发现那一道视线不是人,是一双红眼,正悬挂在枝头,赫然是一只红眼乌鸦。

    怪奇嶙峋的枯枝,在风中仿佛要断了气,上面密密麻麻矗立着的不是一两只乌鸦,是一群乌鸦。

    它们盯着叶清,仿佛在冷眼看什么不知死活的闯入者。

    叶清恍恍惚惚地抬起头,这才发现月色拨开了雾霭往下照,原来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坟场,土壤中插着大大小小的墓碑和各种白骨,衬着乌鸦凄厉的叫声。一瞬间,叶清脊背发凉,仿佛置身于一种可怕的梦魇。

    啊啊啊啊啊!

    孩子要吓坏了。

    接下来,叶清看到了更令他惊惧或者说瞠目结舌的一幕——一只红眼乌鸦,在天空盘旋了数下后,落在一个少年的肩头。那个少年身处黑暗,身形单薄削弱,本来看不清五官,恰好一轮月辉洒下,让叶清看见了。那人拥有普天之下最风光霁月的脸,却面无表情,浑身散发着阴郁黑气。

    察觉到视线。

    少年眼皮掀起,是一双死气沉沉的眼,这一眼宛若深渊,融不进所有人的影子,给叶清这一刻的冲击,却是巨大的,堪称一眼万年。

    时光过去两万年,什么都变了。

    这张脸却几乎不变的。

    居然真的是他爹,我的天哪!

    就在叶清猛地愣住又激动之际,一柄寒光熠熠的剑,搭在了他的脖子上,似乎转瞬便要将他割喉。

    叶清:“欸??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思过崖下,很难形容裴玄的感受,他本就是天道亲自滋生,事后又万分懊悔的一部分,他是阴暗暴虐、厌世罪孽的集合体,拥有独立的身份。

    他本来是很难意识到这一点,直到降世之初,他一路都在经历所有人的憎恶排斥。他在凡人境做了诸多事,可待一日百花枯而凋残,城中人心惶惶,举起火把认定他是邪祟。拜入宗门后,他发现,对他和颜悦色的师长,原垂涎他的道骨,又忌惮他的修为。无数同门对他又妒又恨又惧,背地里多番算计、落井下石……

    普天之下,俱是恶意。

    原来众人都透过现象看到了他的魂灵,是灭世之魂,发现他是恶。

    对此裴玄什么想法也没有,一颗心冷如寒潭,硬如罡石。

    一个声音在他心底不紧不慢地嘲讽着:这鸡宁狗碎的世间,也该看腻了,没有你留念的东西,你该毁灭这个世道了。

    这种念头最初十分微弱,后来逐渐燎原。

    裴玄自己都毫不怀疑,迟早有一日,他会毁了这个世间,享受众生流血哀嚎。天下洪水滔天、饿殍千里也与他无关,反正这个世道存在与否,俱在他的一念之间。

    一念起,彻底沉入深渊。

    连天道都阻止不了他……

    他沉思之际,一只寒鸦落在他肩上,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,告诉他有人来了。

    裴玄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。

    思过崖底这数日,那些前来“思过”的修士大多有来无回,唯有他活着,这些不详喜腐的物种已沦为了他的奴仆,惧怕他又忠心耿耿,经常会向他禀告一些大小事,事无巨细。

    裴玄从不担忧背叛,因为他有绝对的自信,这种自信背后仰赖的自然是绝对无敌的实力……背叛者,他自会一剑劈之,从不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这一年的裴玄,原没有两万年后那般行事暴戾、令人胆寒,那一统四方魔域的杀戮气魄也未成形,种种迹象却已初见雏形。

    叶清一降落崖底,他就通过神识发觉了。

    更别提叶清一路各种施法闭气、扯领子穿衣服、点燃火折子,种种动作丝毫没有掩饰。

    他默不作声,看那少年拿火折子,似乎在寻找什么,一路跌跌撞撞,遇到白骨,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。

    柔弱胆小,不堪大事。

    裴玄眉峰掠过一丝鄙薄。

    他看少年跑了几步,数息后又折回来,颤颤巍巍给白骨披上一件价值不菲的衣裳,念了一段往生咒。

    无用的善良,虚伪的怜悯,假惺惺的关怀……

    裴玄皱起眉,这个少年才下到崖底没多久,已经集合了所有他厌恶的点。一种与他这份极黑截然不同的人。

    叶清那稚嫩的表现和眉眼中的天真无害,一看就是被家里呵护得极好,那细瘦的脖子,无需用剑,他一出手就能拧断。

    他冷眼旁观,对方逐渐接近,一路受到了种种惊吓也没有放弃,身影从若隐若现到逐渐清晰。

    “他果然是来找你的,没见过他,恐是星耀宫这几日新入门的弟子,可一个新弟子怎么会思过崖呢?”寒鸦开口,是两道难听的鸦叫,夜色之中十分凄鸣,几欲划过天际。

    裴玄看着远处那少年十分敏感,一听又吓得肩膀颤抖。

    “应该是。”